㈠ 《聊齋愛情故事》(三)|青鳳:記一場失而復得的人狐之戀
太原的耿家,是當地的豪門,良田千畝,還有氣勢恢宏的庄園。可這些年來,家族氣運不好,日漸衰落,庄園也荒廢了。
後來庄園里傳出很多奇怪的傳說,有人看見大門會自動打開關閉,有人夜晚看見庄園里燈火輝煌,還有人聽見晚上庄園里有喧鬧聲。
耿家人心裡害怕,便搬到離庄園很遠的地方居住。耿家小少爺名叫耿去病,是個膽大包天的書生。他對那些傳說嗤之以鼻,對守園子的老翁說「你看到園中有燈火喧鬧,立刻向我報告,我親自去看一看!」
一天晚上,老翁看到園中燈火忽明忽暗,他立刻報告了耿公子。公子馬上穿好衣服,不顧旁人勸阻,向庄園而去。
公子在門口沒發現什麼異常,他輕輕地進門,踩著雜草,向前走去。繞過影壁,果然遠處樓房裡有燈火亮光,公子極為興奮。他躡手躡腳,走到樓下,可以聽到樓內傳出的喧鬧之聲。
公子一咬牙,慢慢的走上台階,到了窗外,從縫隙向裡面查看。
只見屋裡點著兩支巨大的蠟燭,正位上坐著一位四十多歲的男子,氣質儒雅。側位坐著一位四十餘歲的夫人,雍容華貴。
下位坐著一對年輕的男女,男子約二十多歲,女子只有十五六歲。桌上擺滿了酒菜,他們一邊飲酒一邊談笑。
公子猛地推開門,大喊一聲「不速之客來了!」其他人一鬨而散,只有中年男子鎮定地問「你是誰,為什麼進入我家?」
公子哈哈大笑「你家?這是我家才對!你在我家飲酒作樂,為什麼不邀請我這個主人?」
男子仔細看了看「你不是主人!」
「我是小公子耿去病。」
「久仰久仰」男子這才招呼公子坐下。他又吩咐僕人重新擺上酒菜。公子又說「你的家人能介紹給我認識嗎?」
男子便叫兒子出來「這是犬子,名叫孝兒,和公子年紀相當。」又自我介紹「我姓胡。」
公子素來豪爽健談,很快和孝兒成為了好友。公子今年二十一,孝兒二十,言語投機,他們便結為了異姓兄弟。
胡家主人問耿公子「你的祖上是不是寫過一本關於【塗山氏】的書?」
「對啊,書名叫《塗山氏外傳》。」
「哎呀,其實我們就是塗山氏的後裔!他為我們先祖立傳,我們非常感激。」
公子本就對離奇的故事感興趣,從小便把《塗山氏外傳》讀的很熟。加上胡家主人對他很客氣。公子便把書中的故事,【塗山氏】如何輔佐大禹治水,添油加醋地講述一遍,還加上了很多溢美之詞。
主人聽的滿心歡喜,便派人叫自己的妻子女兒出來一起欣賞。一會兒,夫人帶著一位年輕女郎出來了。
只見女子身形像楊柳一樣嬌弱,眉眼籠罩著一層煙霧,就像仙子下了凡間。
公子看的痴了,只聽主人介紹「這是我的妻子,這是我的小女兒青鳳。青鳳過耳不忘,所以叫她來記錄。」
公子繼續高談闊論,頻頻舉杯,不時目光瞥向青鳳。青鳳很快就發覺了,害羞地低下頭。
公子偷偷的用腳去碰青鳳的腳,青鳳連忙把腳縮回來,但是並沒有生氣。
公子越說越高興,借著醉意,猛地一拍桌子「如果得到青鳳為妻,就算是皇位我也不要!」
眾人大驚失色。夫人連忙帶著青鳳離開,酒會不歡而散。
次日晚上,公子想起青鳳美麗的面容,又前往庄園,可這次卻一個人也沒有了。
公子便坐在樓下房中讀書,突然,一陣風把燈火吹滅了。接著只聽見沉重的腳步聲,一個面目漆黑的怪物向公子走來。
月光下見它身材高大,頭上長著一對鋒利的角,兩眼血紅,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。
公子哈哈一笑,用墨汁把臉塗黑,只剩下一雙眼睛,目光炯炯和怪物對視。人怪對視很久,雙方一動不動,怪物最後慚愧地離開了。
又過一日,公子索性搬到庄園樓下居住。晚上,怪物再沒有出現。突然,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音。
公子立刻跑上樓,只見門半開半閉,裡面竟然是青鳳!青鳳見到公子,花容失色,連忙要把門關上。
公子猛地跪下「我不畏凶險,就是為了在這里等待姑娘。只求讓我握一下姑娘的手,我死也無怨!」
青鳳柔聲說「你對我的情意,我心裡知道。只是我父親家教很嚴,我不能答應你。」
公子苦苦哀求「我只求好好看看你,絕不會做出無禮的行為。」
青鳳心軟了,把門打開,拉住公子的手臂。公子閃身進來,大喜過望,抱住青鳳坐在自己腿上。青鳳輕輕的說「我們今晚有緣,可明天就再也見不到了!」
一晚過去,青鳳對公子說「我們有一夜緣分,但過了今晚,可能我們就再也見不到了!」
公子很奇怪,青鳳解釋「我父親不喜歡你的狂妄,昨晚化作厲鬼嚇唬你,卻沒有成功。他決定帶我們搬去別的地方,明天我們就要走了。」
公子抱住青鳳,苦苦相求。突然青鳳父親閃身進來,屋裡氣氛頓時凝固了。
青鳳猛地掙脫公子,滿臉羞紅,低頭不語,手裡緊緊抓住衣帶。
青鳳父親怒喝「賤人,不知羞恥,真是讓我丟臉!還不快走,等會記得來領罰。」
青鳳急忙沖了出去,男子也隨之而去。公子偷偷跟蹤,只聽見青鳳父親狠狠的責罵青鳳,青鳳沒有辯解,只是一直低聲啜泣。
公子心如刀割,忍不住大聲說道「這是我的過錯,有什麼事沖我來,與青鳳沒有一點關系。你放過青鳳,是打是殺,我都一人承受!」
不久,叫罵聲消失了。公子回到自己的房間就寢。從此以後,庄園里再也見不到胡家人,恢復了往日的平靜。
公子的父親很驚奇,便把庄園送給了公子。公子便在庄園里長期居住下來。一過數年,什麼奇怪的事也沒有發生。雖然日子過的愜意,公子卻從未忘記過青鳳。
清明節到了,公子上墳歸來,路上見到兩只小狐狸倉皇奔逃,後面緊緊跟著一頭兇猛的獵犬。一隻狐狸向草叢跑去,另一隻看見公子,便向公子跑來。
小狐狸對著公子低低地叫著,用頭蹭著公子的腿,似乎是求公子相救。公子心軟了,把小狐狸抱起來,用衣服包住,帶回了家。
公子到家後,關上房門,把小狐狸放下來。一陣目眩,床上躺著的居然是青鳳!公子大喜,詢問緣由。
青鳳說「我剛才和婢女遊玩,卻被獵犬盯上,若不是你,我肯定葬身犬腹了。現在你知道我是狐類,不會嫌棄我吧。」
公子說「我日夜思念你,再次見到你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。就算我們不是同類,我也不在乎。」
青鳳深為感動「這是天意啊。婢女回去一定以為我死了,我們終於可以長久地在一起了!」公子心滿意足,和青鳳在庄園里住了下來。
不知不覺兩年過去了,一天晚上公子正在讀書,孝兒突然進來。公子放下書本,「孝兒,好久不見,你今天怎麼來啦。」
孝兒翻身拜倒「家父明日有難,只有你能救他!他怕你怪他,所以讓我來求你。」
「到底是什麼事呢?」
「公子你認識莫三郎這個人嗎?」
「他是我的朋友,我們經常一起遊玩。和他有什麼關系呢?」
「明天公子見到莫三郎,留意他的獵物中如果有一隻狐狸。務必把它要下來!」
「三年前,你父親拆散了我和青鳳,我至今不能忘記。如果要我救他,除非讓青鳳來跟我說!」
孝兒大哭「青鳳兩年前不幸死去了。」
公子站起來「這樣的話,我更恨他了!絕不會出手幫忙。」說著,公子高聲讀起書來,再也不理孝兒了。孝兒痛哭失聲,掩面離去。
公子見孝兒離開,去青鳳的房間,把這件事告訴她。青鳳大驚失色「你真不救嗎?」
公子一笑「我當然會救,只是稍微出口惡氣罷了。」
青鳳鬆了一口氣「他對我有養育之恩,之前,不過是家教過嚴而已。」
「是啊,但我心裡還是難免有怨言。如果你真的在兩年前死了,我絕不會救他!」青鳳一笑「你真殘忍啊。」
第二天,莫三郎果然游獵而回。公子迎上去,只見莫三郎帶著仆從,車上滿載獵物,其中有一頭黑色的狐狸。
狐狸身負重傷,用手一摸,還有溫度。公子撒謊說自己的皮裘破損了,要這只狐狸的皮來補。
莫三郎很爽快的把狐狸送給了公子,公子轉交青鳳。命僕人准備酒菜,宴請莫三郎。
青鳳把狐狸抱在懷里,過了三天狐狸才蘇醒過來,變成了青鳳父親的樣子。
他見到「死去」的女兒,還以為自己身在冥界。青鳳把前因後果講述一遍,這才明白。
青鳳父親向公子下拜,一邊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,一邊後悔之前的行為。公子也原諒了他,並正式拜見了岳父。
青鳳對公子說「你如果真心對我,就讓我的家人搬回來住吧,我將來要好好照顧家人。」公子答應了,晚上,果然他們都搬回來了。
至此,他們住在一起,非常和睦。後來公子和青鳳的兒子長大,孝兒還擔任了他的啟蒙老師。
END
作者簡介 張必振, 80 後雙魚男。偏愛古風志怪故事,你的喜歡,關注是對我最大的鼓勵!
㈡ 聊齋青鳳講的什麼啊
《青鳳》描寫了耿生和青鳳的愛情故事,但不是只孤立地寫青鳳這一個狐狸精,而是把她放在富有禮教傳統的封建家庭當中來寫,反映出封建時代的少男少女如何沖破家庭障礙去戀愛的實際,這就具有了現實主義的深度。
山西太原耿家,原來是官宦世家,宅院寬闊,氣勢弘大。後來家勢衰落,接連成片的樓房瓦舍,大多都空廢著,於是發生了許多奇怪的事情。屋門總是自開自關,家人常常半夜裡驚醒呼喊。耿家房主對此很擔憂,便搬到別墅里去住,只留下一個老翁看著門。從此宅院更加荒涼敗落,有時還能聽到裡面說笑唱歌吹奏樂器的聲音。
耿家房主的侄子叫耿去病,性格狂放不羈。他囑咐看門的老翁只要聽見或看到了什麼,就跑去告訴他。到了夜裡,老翁見樓上燈光閃爍,就去告訴了他。耿生要去看看是什麼東西在作怪,老翁勸阻他,不聽。耿生本來就很熟悉院內的房屋門戶,便手拔蓬蒿,順著曲折的路徑進了院子。他登上樓房,沒看見有什麼奇怪的情景。穿過這座樓再往後走,聽見有輕微的說話聲。偷偷看去,見兩只巨大的蠟燭燃燒著,照得四周通明如同白晝。一位頭戴儒冠的老頭朝南坐著,一位老婦人坐在他的對面,二人都在四十以上的年紀。朝東坐著一位年輕人,約有二十多歲;右邊坐著一位女郎,才剛十五六歲的樣子。酒菜擺了滿滿一桌。四人正圍坐著說笑。
耿生突然走進房內,笑著喊道:「有一個不速之客來到!」裡面的人大為驚慌,奔逃躲避。只有老頭出來喝叱道:「是誰闖進人家的內室來了?」耿生說:「這是我家的內室,卻被您佔了。美酒自己飲,也不邀請主人,豈不有點太吝嗇?」老頭仔細看了看他說:「你不是這里的主人。」耿生說:「我是狂生耿去病,主人的侄子。」老頭致敬說:「久仰大名!久仰大名!」作揖請耿生入坐,喊家人撤換酒餚。耿生不讓他換,老頭就為耿生斟上酒。耿生說:「咱們是老世交了,剛才酒席上的人沒必要迴避,還請他們來一起喝酒吧。」老頭喊道:「孝兒!」不一會兒,年輕人從外面進來了。老頭對耿生說:「這是我的兒子。」孝兒行了個拱手禮坐下。耿生大致問了一下他們的家族姓氏,老頭說道:「我叫義君,姓胡。」耿生一向豪爽,談笑風生。孝兒也很超脫,不同凡俗。兩人傾懷暢談,意氣相投,非常喜悅。耿生二十一歲,比孝兒大兩歲,就稱他為弟。胡叟說道:「聽說您的祖父曾經編纂過一部《塗山外傳》,您知道嗎?」耿生回答說:「知道。」胡叟說:「我是塗山氏的後裔。自唐朝以後的家譜世系我仍然記得,五代以上的就失傳了。希望公子能夠指教。」耿生大致敘述了塗山女嫁給大禹並幫助他治水的功勞,言談中麗詞妙語,猶如泉涌。胡叟聽了大喜,對孝兒說道:「今天有幸聽到了以前從未聽到過的事情。公子也不是外人,可請你母親和青鳳一起來聽聽,也好讓她們知道我們祖宗的功德。」孝兒便走進了帳幔裡面。
一會兒,老婦人帶著女郎出來了。耿生仔細看去,女郎柔弱的身姿現出萬般嬌態,美麗的眼睛流露出聰慧的神色,人間再也找不出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了。胡叟指著婦人說:「這是我的老妻,」又指著女郎說:「這是青鳳,是我的侄女,很聰明,所見所聞總是牢記不忘,因此叫來讓她聽聽這些事。」耿生敘述完了又喝酒,兩眼緊緊盯著青鳳,連眼珠子都不轉了。青鳳察覺了,就低下了頭。耿生暗中去踩青鳳的腳,青鳳急忙把腳往後縮,臉上也沒有怒色。耿生神搖意動,控制不住自已,拍案大聲說道:「若得到像青鳳這樣的妻子,南面為王都不換!」婦人見耿生漸醉越狂,便急忙和青鳳一同起身,撩開幃幔走了。耿生很失望,便辭別了胡叟出來。但心裡老掛念著青鳳,時刻都忘不了。到了夜裡,耿生又登上樓去,裡面蘭麝芳香仍存。凝神等待了一整夜,始終寂靜無聲。他回家和妻子商議,想把家搬到樓上去住,盼望能再遇見青鳳。妻子不同意,耿生於是自己前去,住在樓下讀書。
夜裡,耿生剛剛靠在桌子上,只見一個鬼披頭散發地進了門,臉黑如漆,瞪著兩眼看著耿生。耿生笑了笑,用手指蘸著墨汁塗黑自己的臉,目光灼灼地和鬼對視,那鬼很羞慚地走了。第二天晚上,夜已經很深了,耿生吹滅了蠟燭正想睡覺,忽然聽見樓後面的門插銷發出呯的一聲響。耿生急忙起來過去探看,原來門扇半開了。不一會兒聽到細碎的腳步聲,有人拿著點燃的蠟燭從房子里出來。一看,竟是青鳳。青鳳猛然看見耿生,嚇得往後便退,急忙回去把兩扇門關上。耿生直挺挺地跪下,對門內的青鳳說:「小生冒著險惡而來,確實是為了您的緣故。幸好這里沒有別人,您能讓我握一下手,我死了也不遺憾了。」青鳳遠遠地隔著門說:「您對我情深意摯,我豈能不知道!只是叔父管束得很嚴,我不敢答應您的要求。」耿生苦苦哀求說:「我現在也不敢再有和您握手的奢望了,只想見您一面就滿足了。」青鳳好似同意了,開門出來,抓著耿生的胳膊拉他起來。
耿生喜出望外,兩個攜手到了樓下。耿生把青鳳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。青鳳說道:「幸好有緣分,過了今夜,就是相思也沒有用了。」耿生問:「為什麼?」青鳳回答說:「阿叔畏懼您太狂,所以變成厲鬼來嚇唬您,您卻紋絲不動。現在他已另找好了別的住處,全家人都搬東西到新居去了。我留下看守,明天就走了。」說完就想離去,說:「恐怕叔叔回來。」耿生硬不讓她走,想和她親熱。正在相持不下的時候,胡叟不聲不響地進來了。青鳳又羞又怕,無地自容,低著頭倚在床上,手拈衣帶不說話。胡叟憤怒地說:「賤丫頭辱沒了我的門戶,再不快走,就用鞭子抽你了!」青鳳低著頭急忙走了,胡叟也跟了出去。耿生尾隨在後面,聽見胡叟不住地怒罵,又聽見青鳳嚶嚶的小聲抽泣。耿生心如刀割,大聲說:「罪在小生身上,於青鳳有什麼關系?倘若饒了青鳳,任你刀砍斧剁,小生甘願自身承受!」過了很長時間,一點動靜也沒有了,耿生這才回去睡覺。
從此以後,宅院里再也沒出現過怪異的聲息。耿生的叔叔聽說後認為耿生不同尋常,願意把房子賣給他住,也不計較價錢多少。耿生很樂意,便把家口搬了過來。住了一年多,耿生覺得非常舒適,但一刻也沒忘記青鳳。
正巧清明節上墳回來,耿生見到兩只小狐狸被大狗追逼。一隻鑽進荒草叢中逃竄了;另一隻驚慌失措,沿路奔跑,看見耿生,便依依不捨地哀啼著,很溫順地伏首垂耳,好似求他援救。耿生很可憐它,便解開衣襟,把它提起來抱回了家。關上門,把它放在床上,一看竟是青鳳。耿生大喜,趕忙慰問她。青鳳說:「剛才和丫鬟在外面遊玩,遭此大難。如果不是郎君相救,我必定葬身狗腹無疑。希望您不要因為我不是人類而厭惡我。」耿生說:「我天天都思念你,真是魂繞夢想。現在見到你,如獲至寶,怎會厭惡呢!」青鳳說:「這也是天數,不是因為遭此大難,怎麼能夠跟隨您呢?而且這真是太幸運了!丫鬟一定以為我已經死了,這樣正好可以和您終生在一起了。」耿生很高興,便整理好另一間屋讓青鳳住下。
過了二年多,一天夜裡耿生正在讀書,孝兒忽然進來了。耿生放下書卷,驚訝地問他來干什麼。孝兒跪在地上,悲傷地說:「家父將遭橫難,非您不能拯救。他本想親自來求您,又恐怕您不願見他,所以只好讓我來了。」耿生問:「什麼事?」孝兒說:「您認識莫三郎嗎?」耿生說:「他是我同窗學友的兒子。」孝兒說:「明日他將經過您的門前。倘若他攜帶著獵來的狐狸,希望您能把它要過來留下。」耿生說:「那一年樓下的羞辱,我至今耿耿於懷,他的事我不想過問。若非要我效微勞的話,非讓青鳳來求不可!」孝兒落淚說:「鳳妹已死於荒野三年了!」耿生氣憤地用袖子一拂衣服,說:「既然如此,那怨恨就更深了!」說完拿起書卷高聲朗讀起來,再也不去理他。孝兒從地上爬起來,失聲痛哭,用衣袖遮掩著臉走了。耿生到了青鳳那裡,把事情告訴了她。青鳳大驚失色說:「你究竟救不救他?」耿生說道:「救是肯定救他;剛才之所以沒答應,是想報復一下他以前的蠻橫罷了。」青鳳這才高興地說:「我小時候就失去了父母,依靠叔叔才長起來。過去雖然受到他的責罰,按照家規也是應該那樣的。」耿生說:「的確是這樣,只是使人不能不耿耿於懷罷了。假若你那次真死了,我決不會救他。」青鳳笑著說:「你的心可真狠啊!」
第二天,莫三郎果然來到,他騎著胸帶飾金的駿馬,佩帶著綉有猛虎的弓套,侍從眾多,很有聲勢。耿生出門迎接他,見他獵獲的禽獸非常多。其中有一隻黑狐狸,傷口流出的血把皮毛都染紅了;用手摸了摸它,身上還溫和。耿生便假說自己的皮衣破了,請求要這只狐狸的皮來補綴。莫三郎很慷慨地解下它相贈。耿生把狐狸交給了青鳳,這才去與客人歡飲。客人走了以後,青鳳把狐狸抱在懷里,過了三天它才蘇醒,一轉身又變成了胡叟。胡叟一抬眼看見了青鳳,懷疑這不是在人間。青鳳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說給他聽。胡叟於是向耿生下拜,面色羞慚,對以前的過失表示歉意,又很高興地看著青鳳說:「我本來就說你不曾死,今天果真證實了。」青鳳對耿生說:「您若愛憐我的話,還求您把樓房借給我家住,好讓我能夠對老人盡點孝心。」耿生答應了她的要求。胡叟面帶愧色道謝告別而去。
到了夜裡,胡叟全家果然搬來了。從此兩家親如家人父子,不再互相猜忌。耿生在書房居住,孝兒經常來與他交談。耿生的正妻生的兒子漸漸長大了,就讓孝兒作他的老師;孝兒循循善誘,很有老師的風范。